一酿

这里是汤圆,主海贼杂食无洁癖,近期咒术猎人小排球。
头像是阿渡画哒~
约稿请私信(*๓´╰╯`๓)♡。

lifespans存在时限

(短篇完结,私设如山,经常崩坏)

1


“你醒了?”


传来的是还算友好的问候,但记忆中却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

支起自己像尸体般僵硬的身板才发现躺在一条摇摇晃晃的小船中,如同威尼斯的贡多拉却漆黑地连影都没有。船头站着一个与自己体型差不多的人单手握着长长的墨色船桨,视线与声音同样友好地望着自己却欲言又止,不禁让人对那俊俏的面容产生怀疑。


是一个黑发男子,天然卷微长,脸颊带有雀斑,眼睛像黑玛瑙般有光泽又看不透,黑色的长斗篷一直过膝,露出的赤裸脚踝稳稳地踏着小船的木板,俨然一个水手却只为他一个掌舵。

如果曾经见过他,自己绝不会忘记这个面庞。然而现在眼前这个人的确怎么充其量都是个陌生人。


“我叫艾斯。”

现在他知道他的名字了。

“...萨博。”


这样他们算认识了吗?


萨博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何意义,只是眼前没有其他人。环顾四周,甚至周围都没有更多生物的出现,只有远处的虚无和一条像被石油污染了的漂浮着色彩的浑浊河流,萨博觉得自己想吐却又完全吐不出来。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也发现完全不痛不痒。

“所以这是个梦?”用肯定的语气打破唯一的划水声是因为他对这个压抑的空间厌烦了。

“不,这是现实。”摆渡的人连头也没有回仿佛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我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但是我却能跟你说话,难道我变成僵尸了?”

“现实点,你是个聪明人,萨博。”

“还是说从泳池出来后我就失忆了?”

“你已经死了,萨博。”划水声终于有片刻的喘息,名叫艾斯的男孩转身淡淡地望着他。


2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与以往的所有乘客都不同的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金发男孩用极快的速度就接受了现实,这成功地勾起了艾斯的兴趣,让他觉得这趟旅途大概不会太过吵闹和无聊。

“你不应该先问一下你是怎么死的吗?”上扬的尾音透漏了摆渡人的愉悦心情,翻弄的水花也变高了许多。

“是人都会死的。”萨博侧身探出船沿看向前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黑雾,听着规律的划水声萨博恍惚了,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前进,亦或其实在后退。


“这是个形式罢了,你很年轻,并不会在这里很久。”艾斯又用力划了一下,然后将浆扛到肩膀上,任由贡多拉匀速行驶,水面因涟漪越发斑斓,散发出让人致幻的色彩,“这是记忆的河,我会带你一路走回起点,然后将这些全部清除掉,跟着你就可以去下一个部门办理转生手续,很简单,是不是?”

“...还真贴心。”萨博看了看艾斯的眼睛,它们闪亮无比,如果不是周围毫无风景,艾斯其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导游,最多加点不可思议的阳光微笑,再加点暖人的笨拙关怀。

“当然,我们也是讲究效率的。”艾斯完全停下了划水的动作索性坐到了萨博对面,“而且如你所见,这份工作挺闲的,只是偶尔会有点危险。”

“原来死亡国度的使者还有害怕的东西?”萨博无法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甚至他完全忘记了水面上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不断回放自己最近的记忆,仅存的本能也好、执念也好,萨博觉得不能忘记这个人。

“别那么戒备,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艾斯笑得悄无声息并伸手拍了拍萨博的肩膀,那一瞬间,萨博竟然觉得自己感觉到了温度,炽热得能穿透毫无触感的衣服灼伤形同虚设的皮肤。

“我知道。”出乎艾斯的意料,甚至出乎萨博自己的意料,他只是想好好看着他而已,眼前这个人本身的存在比起这荒唐的过场要重要太多,比起死亡过程的恐惧,萨博更害怕这个人的消失。

哪怕这个想法可笑得足以让他否定自己的一生。


3


“有时候乘客过激的记忆会淹没他们自己甚至让我们卷入危险。”艾斯详细的解释并没有让萨博太过重视,追随艾斯的视线投望水光,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

“是有点可惜,活了二十年却没有十岁前的记忆。”他有点失神地望着水面,偶尔更是将手伸入水中像是要抓紧什么一般。

“这里并不是你的主观记忆。”艾斯仿佛安慰人的口吻却并没有传到萨博的思绪里去,“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不存在。”

“嗯...”眼前每一个人都历历在目却又在指缝间滑走,萨博记得的、不记得的事情都无比详细地展现在眼前。时间越久,周围越安静,他越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如影随形,想念足以把他撕裂,他却只会越来越干枯。他知道他们会为他而哭泣,而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萨博走火入魔。


他的防线终究是随着眼泪在艾斯面前崩塌。




也不是很久,他也就哭了三年的时间,之后萨博便能一边抽噎一边客观地看着自己仅有且漫长的学生时代。从高中到初中,从青涩到幼稚,他根本没有成熟,甚至都没有初尝爱情的禁果,简短的十年完全能用“品学兼优”来概括,他不过是一个刚刚入门世界的菜鸟却又即将被回收格式化。

“你得到了好多爱呀!”萨博不觉得用艾斯的斗篷擦眼泪是一件失礼的事情,也不觉得为自己带路的是个异世界的妖怪,甚至这个人就像是自己直到这句话的出现,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明白艾斯无厘头冒出的这句话的含义。


他并不是他。


看过无数人的人生艾斯都能置身事外,因为他与活人无关,他与那个世界无关,他是优越的摆渡人,足以让他蔑视红尘的爱恨情仇。大部分时候他都与贡多拉扮演着静默的路人,任由主角哭泣呐喊直到绝望,他也不曾为谁拭过一滴眼泪。


艾斯不明白萨博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


他能赤裸裸地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中间一点间隙都没有让艾斯头皮发麻。他喜爱他记忆中的那个草帽男孩,珍惜他记忆中遇到的伙伴,讨厌他记忆中厌恶的大人...太多太多记忆让他差点以为自己也是从那个世界而来,差点忘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一个长远得都快可有可无的约定。其余的东西,如同这片虚无,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这样看起来我那时候真傻。”萨博的自嘲并没有让艾斯好过一点,摆渡人少有地严肃了起来仿佛自己是个当事人。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萨博。”这句话不是对萨博说的,是艾斯对自己说的。


船搁浅了。


4


“这么快就到了?”萨博有些不自觉地卷起了一点伤感却并没有影响艾斯下船的步伐,都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没活够”是个什么概念,后悔堵住了他的喉咙,又呛出了眼泪,一个死人是不能再如此悲鸣。能为一个已逝的人哭泣,这是活人的权利。

“还没有。”艾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抛过来一个微笑,“在你的身体里的记忆结束了,现在我们去把你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吧,萨博。”


他不能说他感受到了一点点兴奋,他不能说他感受到了一点点高兴,他甚至能承认因为艾斯,让他遇到死亡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即便艾斯肯定会说这糟糕透了。


“不过你不觉得把失去的记忆找回来又消除实在是相当浪费吗?”踩着艾斯同样大小的脚印萨博不禁说出类似摆渡人的话语。

“我所认识的萨博可不会说这样矫情的话。”这句话实在值得艾斯笑很久,久到让萨博数清那两排大白牙。

“你之前见过我吗?”在屈指可数的对话中萨博已经完全对这个人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得不说他非常想依赖这个人。

“你这句搭讪可是非常老套了。”每次话音结束都能听到艾斯的笑声,踩着脚下好像柔软的沙子,他们就像两个去郊游的小伙伴,“不过我也说不准,我来这里的时候是十岁左右吧,比起你的失忆还要更严重一点。”

“你说你曾经也活过?!”被震惊在原地的萨博感觉自己忽略了一件天大的事,即便这件事看似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却已经想私自把这件事跟自己扯上关系。

“唔,也不一定。”艾斯有点懊恼地像是在思考却并无结果,“毕竟我连自己的任何记忆都找不到只能在原地徘徊,零零散散记得的事情完全拼不起来,更不要说走去转生部门了。久而久之老板就安排了摆渡人的工作给我,起码这样不会太过无聊。”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转生吗?”真是好一个白痴问题,白痴到萨博自己问完都瞠目结舌。

“谢谢你,萨博。”艾斯摆了摆头示意主角继续往前走,手里调皮地挥了挥船桨缓解尴尬的空气,“不过这是你的人生,就算是记忆的河还是虚无的洞穴,甚至现在湿软的沙滩和之后的转生,全部都是你的东西,每个人所看到的都不一样,而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我不存在于其中。”


5


事实证明,一切都言之过早,哪怕眼前映象是多么血淋淋和触目惊心。萨博咽了咽口水,看着好像没有丁点动摇的艾斯。


脚下的沙子不知不觉变成了沥青,却依然湿透,粘稠的液体粘着双腿举步难前萨博才发现那全是血浆——浸红一路的鲜血发出流淌的声音,声音的源头来自一个倒地的小男孩和一辆报废燃烧的汽车。

被刮花的斑马线旁站着另一个空洞眼神的小孩,直愣愣地盯着萨博的眼睛。虽然让人毛骨悚然但萨博马上明白了那就是儿时自己的模样。并没有花很长时间理解现状,萨博便像疯了一样跑过去把倒地的那个小男孩抱在怀里,歇斯底里大喊的是刚认识不久的阴间使者的名字直到崩溃。


艾斯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不仅是他的额头跟被萨博抱起的小男孩一样开始出血,不仅是他也认出了站在路边的那个金色短发小男孩是谁,不仅是因为他明白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他就是他,他就是他,他活过,还活在过他的人生里,他认识他,在没死之前。



爆炸轰鸣而来,艾斯飞速扯开萨博的手臂跌倒回原来红色的沙滩,似乎一切都无法往前。萨博沾满鲜血的双手紧抓着艾斯臂膀不放,力道之大让艾斯觉得如果自己有骨头的话那骨头也会碎了。


“...你跟我说实话...”哽咽的语气模糊了萨博的视线让他看不清艾斯的表情,被爆炸波及而扯破的斗篷下露出了淤血和伤痕的皮肤却不断刺激着萨博的神经。


“我也没想到我是在等你。”艾斯自嘲地用力推开萨博,连拖带拽地把人扔回小船上,“多亏了你,我的记忆也回来了。”

“你到底是谁?”

“接下来你会想起来的,回去的‘河’用我的记忆,这是我跟老板的约定。”

“艾斯!”

“就算你忘了我,我也不会忘记你的,萨博。”艾斯背对着血沙向萨博扔去自己的船桨,“回去的路会走吧?就是我接你过来那条。”

“你要去哪!?”

“去辞职。”逆流而返的小船渐行渐远,他只看到他在笑,笑得像活着一样。



他知道了他自己不知道的他第一次的表白,还有那青涩得其实并不是无功而返的初吻;

他看到了他们两人结伴离家出走的背影,还有那深夜数星星时描绘的未来蓝图;

他摸到了他的手,小拇指勾在一起对望着说一定要一起活下去;

他听到他未变声的嗓音,他说“我叫艾斯。”......


旅途回到了起点。


6


萨博望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硬是没反应过来。亲友的哭泣声、医生的忙绿声、器械的碰撞声...一个都没有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的脑海里只有梦境里艾斯的声音,充斥得毫无空隙却又在再次播放之后逐条删除。他们在波浪中的对话随着耳鸣会被冲得连渣都不剩。萨博不想忘记,不想再次忘记。然而现实却让他一次次无力抵抗。

他呼吸着,尽量熟悉着这个仿佛离开不久却已经陌生得可以的人间,像个婴儿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任由苦咸的液体滋进伤口,他没办法停止呢喃那个人的名字,生怕一瞬的疏忽,仅存的音节都会离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不过是一刻钟,走廊的嘈杂终于穿透他屏蔽一切的耳膜,震得他的心脏颤抖不已。


“醒了!”

“谁?”


“你说这不是奇迹是什么!”

“奇迹?”


“那个沉睡十年的男孩睁眼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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